7/22/2011

not knowing

「好久沒回家。」陳同學對自己這麼說,摸著許久沒開的衣櫃,灰塵沾在食指的尖端上。

淡水的冬天濕濕冷冷,天氣不好即便是中午還是要開燈才看得清楚。日光燈太久沒開,大約等了三四十秒才開始閃動。再過一個街道就是不斷擴展的新市鎮,即便已經照計畫完成開發但是仍然像是一隻無法控制的獸向舊市區蠶食鯨吞。景物變得太多,兩旁的大樓夾擊這條老舊巷弄,雖然還是有人住這可是氣氛卻死氣沉沉。

這個衣櫃是這間房間裡最新的東西,那時候的他迷戀著紅色。這個衣櫃正是那種有點像血液的鮮艷暗紅色,所以不管怎樣陳同學很任性把它放在這。但,現在要怎麼把這個大傢伙搬出去反而變成難題。「從窗戶吊出去?把衣櫃拆來再重新組裝?或是把牆打掉,反正這條街也快步上這樣的命運。」坐在滿是塵蟎的床上,陳同學思考著。

下次睜開眼窗外已經是一片溫暖橘子色,窗玻璃的花夾雜灰塵一片片綻放。撇了一眼手機,四點五十七分一封簡訊一通未接來電是未顯示。淡水的冬天很少會出現這樣的景色,尤其是今天他想。簡訊是B傳來的:「我現在還在桃園 提早四個小時來機場什麼事都沒有 看提行李的人走來走去 才發現我要離開台灣而且好久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和你碰頭?」和簡訊對望許久才按下回撥,單調的嘟嘟聲轉入輕柔女聲告訴他沒有回應。「假如快的話,明天吧!不過機票錢我會跟你請款」傳送成功後,陳同學就把手機關了。希望詐騙集團現在不要打來,那是陳同學的興趣之一。

現在不想知道是幾點,窗外換成刺眼的白光,不是因為太陽核融合的反應,而是外頭二十四小時發光的便利商店。即便如此,還是得打開燈來才看得清楚。日光燈很爭氣,僅閃了十幾秒,便恢復以往的活力。陳同學開始整理手邊的雜物。

那是一封信,強烈的力道寫著:

『這次我其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麼喜歡他。其實還不算真正的瞭解你,甚至認識也都不能算是。雖然第一眼便對你有好感,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麼喜歡你。

這次我很主動,主動到無地自容。可是卻少了心中那份衝動和劇烈的心跳。我步步進攻,你步步退縮。沒有正面回應讓我受傷。對自己早已懷疑,現在又不知道該怎麼 繼續。我曾想像跟你在一起是必然幸福,我曾想像與你接吻的畫面、被你擁抱的感覺還有我倆赤裸面對的時候。這些當然只是想像,但有時候因為重複太多次,我都快認為這些是真的,怎麼辦?

即便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喜歡你,但我仍想像著。這樣是不是太不厚道?我不想讓你受傷,就像我曾被傷害過一樣。但我也不想受傷,所以請你輕輕地抱住我,細聲安慰。我會......我還不知道。』

那時候還年輕,陳同學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感情。現在看來,那時候的他愛得激動,激動到連自己在想什麼都不知道。「一直以來不都是如此嗎?」他輕聲對自己說。這句話說得小聲,卻一直在房間裡遊蕩,晃呀晃呀。那衣櫃上的暗紅色,現在在日光燈的照射下,充滿科學性的色彩。像是一道深的傷口,深得見骨,血液不斷從這個缺口流出,誰也擋不住。陳同學這樣子想著。

陳同學走向開關,希望把自己留在黑暗中。繼續躺著,將布滿塵埃的枕頭蓋在頭上。

沒有留言: